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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庆乡村医生黄邦均 轮椅上行医到生命最后一刻

2017-01-13 16:59 医学教育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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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庆乡村医生黄邦均 轮椅上行医到生命最后一刻:

2016年12月19日,大雪,巫溪县田坝镇白草村。阳光透过村卫生室窗户落在桌上的血压器盒子上,再反射到来看病的村民眼中,有点晃眼。

64岁的乡村医生黄邦均坐在轮椅上,一副老花眼镜横卧鼻梁,畸形的手指搭在患者的手腕上,俯身侧耳聆听着每一次脉动和心跳。诊完病情后,他有点费力地伸手到药柜拿药,然而,不幸发生了,轮椅偏倒,黄邦均脑溢血发作,经抢救无效去世了。

卫生室门口站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,他们不相信这个40年在村子里为他们看病抓药的医生就这样走了,村民哭着说:黄医生是个好人,却受尽了折磨,走了,反倒是福。

稍感欣慰的是,就在黄邦均去世前10多天,他接受了笔者的深度采访,讲述了他一生行医的经历。

乡村医生

出诊归来妻悲子丧空余“恨”

1953年生的黄邦均,1973年当上乡村医生,1976年开始,他就一直在白草村行医。

40年了,黄邦均记不清楚,自己到底走过了多少路?穿破了多少鞋?医好了多少人……但1982年3月21日那天发生的事情,他却历历在目,刻骨铭心。

对自己一直坚守的这份职业,他不曾后悔,而唯一让他终身遗憾的是,为救别人家的孩子,同样正在患病的儿子却离开了人世。

那天傍晚,晚霞将整个村子烧得一片血红。

黄邦均拖着疲倦的身躯刚到门口,就看到屋里屋外挤满了乡邻。

“你还我儿子!你还我儿子……”平日里温柔的妻子恼羞成怒,像一头凶猛的狮子朝他扑来。

黄邦均还没缓过神来,脸上就被妻子抓出一道道血槽,他强忍疼痛,挣脱妻子,任医药箱重重地摔落。

8岁大的儿子平躺在冰冷的板凳上,全身发黄,手脚僵硬。黄邦均呆滞的看着木匠锯木板钉制简易棺材,锋利的锯片,一锯一锯撕扯着他的心。

儿子离世以后,妻子经常埋怨他治得好别人,却治不好儿子。

黄邦均回忆,儿子的病是急性重型肝炎或急性肝衰竭,虽属重症,但是他出诊若能早点回来,至少会多争取一些抢救时间。妻子的埋怨是有道理的,黄邦均愧疚不已。

“村卫生室虽然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,但是我可以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医治小病,指导患者到大医院治大病。”黄邦均说,他是白草村土生土长的人,自从孩子因病离世后,他就立下誓言,要一辈子坚守在乡村医生的岗位上,服务群众。

出诊路上忘我奔波终成“疾”

“喊人靠吼,出门靠走。”过去,在这个偏僻的小山坳,村民脸朝黄土背朝天,过着与世无争的农耕生活。因村里距离县城150多公里,又不通公路,每次出诊,黄邦均都要徒步翻山,来回几十里。

1985年夏,小雨。

为到邻村出诊,黄邦均穿行在泥泞的山路上。

刚翻过了一架坡,接着就要下几道坎。一双胶鞋早已被泥土紧紧包围。

“遭哒!”说时迟,那时快,几个趔趄之后,黄邦均重重地摔落在草丛旁的硬石板上。膝盖骨与坚硬的石头相撞,疼痛扭曲了他的脸。

黄邦均咬紧牙,尝试了几次,都没有站稳,大腿渐渐肿胀起来。凭着自己是医生的经验,黄邦均知道,自己的膝关节已经“遭”了。

越来越疼的大腿令黄邦均想起病人那焦急的眼神。他强忍着痛,对膝关节进行了简单的处理,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。

“带的消炎药不多,没舍得给自己用。”黄邦均说,到患者家做完治疗后,他是被患者家属抬回家的。

因膝盖受伤后,又走了好几里山路,黄邦均的关节严重受损。后又缺乏保养,膝盖还没恢复,他又行走在出诊的路上。

从此以后,黄邦均的关节就落下了病根。

易涨易跌山溪水,大溪沟里鲜有桥。在山路上走得汗涔涔地脚再伸到刺骨的山溪水中淌水过河,冷得直“打摆子”是常有的事。人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,直到后来,腿渐渐地萎缩,手也开始慢慢的变形,黄邦均终因劳累成“疾”。

不愿下岗坐着轮椅还看病

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,2008年其妻因病去世。妻子离世后黄邦均就开始住在村卫生室,以卫生室为家,而他的双腿也越来越不行了,只得拄着拐杖。到2009年1月,黄邦均的双腿彻底瘫痪,他不得不坐上轮椅。

“身子被偷了,脑子还在。”说这句话时,黄邦均很淡定。

不能出诊了,但黄邦均仍然坚持在卫生室里开方施药,白草村790位村民只有他这一名医生,他不能也不愿意“下岗”。

“这个吗?”

“恩。”

“这一瓶!”

“哪一瓶?”

“对,这一瓶!”

为了给前来治疗的村民看病,轮椅上的黄邦均就用一根竹棍在药柜前指指点点,引导患者家属帮忙取药。

他以轮椅和竹棍为伴,一晃又坚持了八年。八年来,他为白草村以及附近的村民驱除了疾病,带来了健康,而自己却病如膏肓。

“我是快不行了,可是这里没有人来接手啊!”黄邦均常常很着急但又无奈地说,没有新医生来,他就打算死在这里。

“生活艰苦,收入微薄,也是现在年轻人不愿到农村做村医的根本原因。”田坝镇卫生院院长钟书林说。对于招聘卫生室医生的事,田坝镇一直在做努力,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。

眼看自己身体每况愈下,黄邦均却有着自己的打算:“前些年,卫校毕业的小儿子曾留在家中帮我拿药,也学过中医。”黄邦均说,万一招聘不到村医,他就去做因结婚欠债而在外打工挣钱的儿子的思想工作,让他回到村里,子承父业。

可如今,黄邦均还没等到接班人的到来,他却离开了。他在这个小村坚守了40年,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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